男女主角分别是霍凌惜褚缚时的其他类型小说《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由网络作家“霍凌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只是想提醒姐姐,你失踪的事确实是我妈所为,却不是她一个人做的。我不清楚姐姐一再提到的那个地方是哪里,我也不打算追问,但以我所知道的信息,我可以大概判断出那不是一个寻常人能联络得到的地方。我妈虽然出身凌家又嫁进霍家,看似出身好身份高,实则都是沾凌家和霍家的光,她自身其实并没有多少能耐。”“当然,这一点我妈自己肯定是意识不到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总觉得别人都蠢只有她聪明,觉得她能算计掌握一切。殊不知人外有人,这世上多的是她奈何不得的人。”霍凌惜抬头打量着霍凌永。许是早产身体不好的缘故,他长得很瘦,面色时常有点病态的苍白,但他是真的聪明。至少较之他母亲,他聪明太多了。他的聪明可不止是体现在学习成绩上,还在其他很多方面。“算上在凌家...
《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精彩片段
“我只是想提醒姐姐,你失踪的事确实是我妈所为,却不是她一个人做的。我不清楚姐姐一再提到的那个地方是哪里,我也不打算追问,但以我所知道的信息,我可以大概判断出那不是一个寻常人能联络得到的地方。我妈虽然出身凌家又嫁进霍家,看似出身好身份高,实则都是沾凌家和霍家的光,她自身其实并没有多少能耐。”
“当然,这一点我妈自己肯定是意识不到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总觉得别人都蠢只有她聪明,觉得她能算计掌握一切。殊不知人外有人,这世上多的是她奈何不得的人。”
霍凌惜抬头打量着霍凌永。
许是早产身体不好的缘故,他长得很瘦,面色时常有点病态的苍白,但他是真的聪明。至少较之他母亲,他聪明太多了。
他的聪明可不止是体现在学习成绩上,还在其他很多方面。
“算上在凌家的时候,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向我示好了,你想要什么?”霍凌惜将搭在长椅上的手收回,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微笑端详着霍凌永,“阿永弟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让姐姐留我妈一命。”
说真的,霍凌惜并没有多少意外。
尽管就她所见,霍凌永对凌若倩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恶劣。
凌若倩纵有万般不是,她也是霍凌永的亲妈,所行所谋有半数以上是为了霍凌永。
就这一点而言,她是有点羡慕霍凌永的。
“我妈不是个好人,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个我比谁都清楚,我也很为有这样一个妈感到不齿。可是能怎么办呢,她是我亲妈,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换作我在姐姐的立场,遭人如此针对算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过那个人。以己度人,我不会要求姐姐以德报怨,姐姐要怎么清算过往旧账都行,我只希望你能留我妈一条命。是废是残都无所谓,只要活着就行,左右她废了残了也还有我这个儿子养她。我觉得即便不靠着霍家,我应该也有能力养活她。”
霍凌永站在那里,难得一见的拘谨。
还是个孩子呢。
霍凌惜心下感叹。
她当真是受了生活环境的影响,见着一个人奇怪些就以最深层的认知去揣测对方,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她长大的地方几岁十几岁成精的人多了去,与那些人打交道,稍一不慎丢的可能就是命。所以那天回到霍家见霍凌永古古怪怪,她下意识就将他和她打过交道的那些十几岁孩子放在一起去论了。
“阿永弟弟真是个好孩子。”
霍凌永:“……”
他没少听人夸他是好孩子,偏偏听霍凌惜这么夸他感觉最奇怪。
“如果姐姐觉得我两次的示好不足以换我妈的命,姐姐可以提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尽力去完成。”
“是吗?那你告诉我十年前将我弄走的人除了你妈还有谁?就是你说的偷听到和你妈说话的人,将其身份告诉我。”
霍凌永:“……”
“看吧,你做不到。”
“我能做到!我可以告诉姐姐,那个人就是……”
“你们两姐弟在聊什么?”
霍凯龙从一旁的小道走出来,刚好打断了霍凌永的话。
霍凌惜“啧”了一声:“爸爸出现得可真及时,恰好打断了阿永弟弟的话。怎么,阿永弟弟要说的那个人莫非是爸爸?”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有人躲在不远处偷听了。
经过专业的训练,她的听力非常好,感官也非常敏锐。
这也是为什么霍家别墅的隔音效果明明那么好,她那天晚上躺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依旧能明了房间外的动静。
霍凯龙皱眉:“我并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
“爸爸有没有听到只有你自己清楚,旁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霍凌惜站起身,“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聊。”
两人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又看着她突然停下回头对他们微笑说:“对了,我睡眠比较浅,你们以后有事找我请在白天,别再大晚上到我房间外游荡了。”
一句话成功让父子俩都变了面色。
特别是霍凯龙。
霍凯龙并不知道那晚霍凌永也在,只以为霍凌惜说的是他和霍云溪。而霍云溪这会儿并不在这里,那霍凌惜这略带警告的话在霍凯龙看来就只能是说给他听的。
不知是不满于霍凌惜居然敢这么公然警告他这个父亲,还是震惊于那晚霍凌惜的房门明明是紧闭的,他和霍云溪离她的房间又还有一段距离,霍凌惜竟都能发觉他们。
总归霍凯龙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爸爸,姐姐刚刚那话是说给你听的?你曾大晚上在姐姐房间外游荡……出现过?”霍凌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表情好奇地询问,期间还顺嘴说错了词像是怕霍凯龙不高兴又忙改口。
霍凯龙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别的:“你不想继承我的产业。”
陈述句。
他此话一出直接透露给霍凌永一个信息:他刚刚应该听到了自己和霍凌惜的对话。
霍凌永不见惊慌,神情平静地和霍凯龙对视:“在回答爸爸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爸爸一个问题。”
“爸爸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和姐姐说话?”
“因为爸爸的打断,我和姐姐本来要达成的交易就这么中止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姐姐态度松动一些,眼看她就要点头同意我的交易,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爸爸,你坏了我的事。”
作为传统的大家长,霍凯龙很不喜欢被子女无礼冒犯,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这个长辈兼一家之主威严的挑衅。霍凌惜一再冒犯他,他没有发作是他拿霍凌惜没辙,并不表示他容许子女随意挑衅他的威严。
已有不悦:“阿永,你这是在质问我?怎么,我坏了你的事,你要向我索要补偿不成?”
“不是质问,更不是索要补偿,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转而抬头看着霍凯龙说:“当然,如果爸爸自己要给我补偿,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在霍凯龙深拧眉头看眼就要发飙之前,霍凌永先说话:“爸爸,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您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和姐姐说话?难道您也在姐姐早年失踪的这件事里有戏份?”
这个突然转换的“您”听来莫名带有些讽刺意味。
“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姐姐失踪的事有我参与?我故意要把你姐姐弄走?霍凌永,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对子女狠心绝情的父亲?”
当然不是,至少对他这个儿子不是。
霍凌永抿唇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爸爸对他确实不如对姐姐重视,爸爸对他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但爸爸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爸爸教导过他规矩,教过他如何待人接物,在兴致好的时候还教过他写作业,偶尔他的家长会爸爸得空也会去参加。
在他这里,爸爸一直将父亲的责任履行得很好。
他本不该对爸爸有任何成见。
但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是只履行好身为父亲的责任就可以,还应该给子女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你问我为什么要打断你们说话,我不打断难道要让你姐姐对霍家和凌家只剩下仇恨?你姐姐那臭脾气你也看到了,她要是对我们两家只剩下仇恨,你觉得等她了结这些事之后,她会怎么做?”
霍凯龙自问自答:“她会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自此再无往来!”
“这是你想看到的?”
当然不是!
霍凌永攥紧了手不说话。
“霍凌永,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说个明明白白不可,有时候有所隐瞒未必不好。我并不想我和你姐姐父女走到彻底不往来的地步。”
沉默着看了他良久,霍凌永说:“我看爸爸对姐姐并非不在意,甚至可以说爸爸非常的在意姐姐。可爸爸既然这么在意姐姐,当年又为什么要将姐姐送去老家?”
“爸爸当真相信我妈的话觉得是姐姐推她下楼的吗?无凭无据,仅凭我妈是几句话就相信?爸爸看着也不像对我妈感情深厚到能无条件相信她的地步。要不是爸爸狠心将姐姐送去老家,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姐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听完他的话,霍凯龙重重叹息一声。
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他转身往长椅去的背影瞧着都佝偻了几分。
“当初我确实不信你妈的话,你姐姐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她是什么脾性我还能不清楚吗?她或许因为家里过分宠爱,性子有些骄纵,却绝对做不出将孕妇推下楼的事来。更何况那时候你姐姐还很依赖你妈,她和你妈这个小姨比和我这个父亲都要亲近,根本不可能对你妈下那样的狠手。”
“那爸爸当年为什么……”
“我当年把你姐姐远远送到老家,并不是因为她犯错罚她,那不过是个借口。”
他深吸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说:“阿永,你姐姐越长大和你大姨越像,我看到她总能想到你大姨,我不能留她在身边时时看着啊,我不能……”
霍凌永突然觉得今晚的风很冷,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云溪姐不是长得和姐姐很像吗?听说我妈就是因为云溪姐长得像姐姐才收养的她。”
“云溪姐长得像姐姐不就是长得像大姨?爸爸不能留姐姐在身边,是因为看到姐姐会想到大姨控制不住对大姨的思念,那爸爸看着同样长得像大姨的云溪姐就不会想到大姨控制不住对大姨思念吗?”
“会啊。”
“所以你云溪姐刚来家里那几年,在她最像你姐姐的时候,我对她一直很好不是吗?只要我在家,你云溪姐几乎都是待在我身边。”
他突然抬头朝自己看过来,吓霍凌永一个激灵。
又听到他说:“你云溪姐再像你姐姐再像你大姨,她都不是我亲生的,所以看到她,我对你大姨的思念并不会像看到你姐姐那么浓烈,尚能控制住几分理智。”
霍凌永垂在身侧的手移到身后,藏在霍凯龙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握成了拳,用以控制住自己不让情绪泄露。
“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爸爸,当初你对云溪姐那么好,到底是因为她像姐姐还是因为她像大姨?你将云溪姐留在霍家,到底是借她思念姐姐还是思念大姨?”
凌若倩显然提前知会过家里今天会接霍凌惜回来。
霍家除了外出访友的老爷子和跟着一个老年团出去旅游的老太太,其他人都在家里等着。
霍凯龙出身农村,白手起家,霍家没什么底蕴,人丁自然也不兴旺。除了霍凌惜这个大女儿,霍凯龙和凌若倩还生过一个儿子,除此就是霍凌惜八岁被流放到乡下后,凌若倩为缓解丈夫霍凯龙对霍凌惜这个女儿的思念而领养的一个年龄和霍凌惜相仿,长相和霍凌惜也有些相似的女儿霍云溪。
霍凯龙和一个养女一个儿子这会儿正等在家里。
霍凌惜一进门就感觉到好几双眼睛投向自己,她抬眼一一扫过。
端坐在沙发主位一身西装的霍凯龙,另外两张沙发分别坐着与她同岁的霍云溪以及十五岁脸色有点病态苍白的霍凌永。
视线再次落回霍凯龙身上。
五十岁,他也有些老了。
一身儒雅气,从样貌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大帅哥。当然他也要足够帅能力足够出众才行,不然又怎么能突出重围赢得出了名的大美人兼京市一流世家凌家继承人凌翡的芳心最后抱得美人归呢。
霍凯龙从沙发站起身。
看到霍凌惜,他似乎有些激动。
相比之下,霍凌惜就淡定多了。
她看着霍凯龙,像是在打量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这个认知让霍凯龙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惜、惜惜,回来了?”
“嗯,回来了。”霍凌惜露出微笑,“爸爸,多年不见,你身子骨可还硬朗?”
这话落入耳中,霍凯龙总觉得有些怪异。
凌若倩也深有同感,她看着霍凌惜的笑听着霍凌惜的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爸爸身子骨很硬朗,你不必记挂。”霍凯龙说。
“硬朗啊,我还以为爸爸这些年都病得出不了门了呢,不然怎么会整整十二年都不去看一眼被扔在乡下老家的女儿。”
霍凯龙愣住,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且还是带笑说的。
话是尖酸的,语气却很平静。
她带给人的那股子怪异感更明显了。
愣了片刻,霍凯龙才回神敛下面色,显得有些严肃:“惜惜,别这么和爸爸说话,你这样爸爸会很伤心。不去看你不是爸爸不想,爸爸这些年也很想你,但爸爸不能心软。你做错了事,只有让你真正受到了教训你才会记住,爸爸如果心软去见你,你又怎么会长记性。”
“这样啊。”
她收了笑,表情愧疚:“爸爸用心良苦,是我误会爸爸了。”
她突然的转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么、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
这么简单就信了?
却见霍凌惜表情又是一变,眼神有些冷地盯着霍凯龙:“可是我做错事,我做错了什么事?将怀孕的继母推下楼致其流产吗?你……”
转向凌若倩:“还有你,你们不就是仗着当年楼道上的监控坏了我没有证据么。说是我推的人,谁能证明?你们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做的?都拿不出证据,凭什么凌若倩说的话就可信,我说的就是谎话?受害者有罪论?”
“她自己踩滑滚下楼梯,关我屁事!”
“霍凌惜!”霍凯龙皱眉怒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粗鲁?!听听你说的话,哪里像一个有教养的人该说的。”
霍凌惜看着他,冷笑:“明知故问了不是,我粗鲁当然是因为我被扔在乡下没人教养啊。”
“好了,从前吃的亏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认栽,我并不打算论个分明还自己清白。证实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还我清白又怎么样,能抵消我这十二年受的苦遭的罪吗?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情绪好像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这种情绪把控让人感到恐怖。
精神多少显得有些不正常。
“爸爸将我扔到乡下老家十二年没有去看过一眼,我也不追究了,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让爸爸知道。”
对上霍凌惜看过来的视线,凌若倩眼皮一跳。
“小姨,你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爸爸十二年都没有去老家看过我吗?就昨晚那点时间,三爷爷和三奶奶可来不及告诉我这么多。”
经她提醒,凌若倩才反应过来。
瞪大了眼:“你……你是怎么……”
霍凌惜冲她笑:“我能知道当然是有我自己的法子啊,毕竟我都有本事在那种地方活下来了呢。”
缓步朝凌若倩走去,她每靠近一步,凌若倩就不自觉后退一步。
“小姨,你猜我是怎么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
凌若倩退无可退,被茶几绊倒在地。
尖叫一声,也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吓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凌惜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书,弯腰轻拍在凌若倩脸上,笑得张扬:“小姨,你胆子真小啊。”
“……霍凌惜,你到底在做什么?!”
霍凯龙好像终于看不下去了。
当然他也是一副有点被霍凌惜这样子惊到的表情。
看霍凌惜的眼神变得陌生。
霍凌惜直起身将书扔回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拍了下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掀着眼皮看向他:“爸爸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是和小姨开个玩笑而已,又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倒是爸爸,十二年不见,你和小姨的感情好像变好了不少,不是说一辈子只爱我妈吗?人心啊,可真是易变……”
“你闭嘴!”
从见面到现在,霍凯龙此时的情绪是最外露的。
“我就是只爱你妈,这辈子只爱她!你什么都可以质疑我,唯独这个不能!没有人能质疑我对你妈感情!没有!”
霍凌惜听着,“嘁”了一声。
嘲讽意味十足。
霍凯龙被气得不轻。
“那么,对我妈妈如此深爱的爸爸,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我妈妈唯一留下的女儿并不是生活在老家十二年,而是十岁那年就被人弄消失了呢。爸爸,你宝贝女儿我可是失踪了整整十年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久的震惊静默中,竟然是一直安静坐在一旁仿若旁观者的霍云溪先出声问出来。
霍凌惜朝她看去。
“……我找人打听过你的消息,也偷偷去乡下老家看过,你明明就在老家,怎么会失踪十年?”
“不错,我虽然没有去看过你,可我每年都会派人去老家看你给你送东西,有时候是让你……小姨去,有时候是派身边的亲信去,就算你小姨有意隐瞒,我派去的亲信也不可能对我说假话。”霍凯龙声音有点哑,像是太过震惊以致有些失声。
“是么。”霍凌惜看了眼霍云溪,转而对霍凯龙道:“那你们有谁真见过我吗?爸爸你所谓的派去老家看我的人,他们哪次不是被三爷爷和三奶奶用各种理由搪塞,就是见不到我的人?”
“让我猜猜三爷爷和三奶奶都是用的什么理由搪塞啊,不是假期的时候应该就是说我在学校,假期的时候则是说我在补课,对吗?”
霍凯龙动了动唇,半晌说不出话。
“爸爸,你猜小姨昨晚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匆匆让司机开车送她去老家?她要去接我什么时候不可以,为什么偏要大半夜急匆匆赶去?她有那么盼着我回来吗?”
“她大半夜着急赶去老家,不过是接到了三奶奶的电话知道失踪十年的我回来了,她心有不安着急赶去处理。”
看着已经撑着坐起身的凌若倩,霍凌惜笑了笑说:“说来,我原以为小姨会悄悄又将我弄消失一次呢。小姨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好好的将我带回来,说实话,我有点意外。”
“你瞎说什么!什么叫我悄悄又将你弄消失一次?你以前明明是自己走丢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惜惜失踪十年的事,是真的?”
霍凯龙盯着凌若倩,眼珠子都有些红了。
“老公,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就是怕你担心,惜惜失踪以后我一直有派人找她,我想着等找到她再告诉你。老公,我、我就是怕你担心,惜惜是姐姐留下唯一的孩子,我知道你很在意她,瞒着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姐姐去世对你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如果再让你知道惜惜不见了,我怕你会撑不住。老公,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我……”
凌若倩说着就泣不成声。
霍凌惜冷眼看了几秒,叫住藏起来偷听的保姆:“张姨,我的房间应该还在吧?”
偷听被抓住,保姆张姨一脸尴尬,走了出来:“在的,大小姐。”
张姨是霍家的老人了,虽是受雇于凌若倩,但早些年霍凌惜还在霍家的时候她就在了,自然也是认得霍凌惜的。
“不过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要不大小姐先去住客房?”
大概是没想到霍凌惜把场面闹成这样会直接丢下不管去问保姆房间的事,一下转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关注的凌若倩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僵在了那里。
听完保姆的话,霍凌惜笑问霍凯龙:“爸爸,张姨让我住客房,我是这个家的客人吗?”
霍凯龙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复杂,对保姆说:“小张,你去把大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
“……是,先生。”
霍凌惜笑着补充:“辛苦张姨多叫几个人,我希望我的房间在半个小时内收拾好,另外辛苦张姨将我的行李也搬上楼,谢谢。”
这个笑,天真又烂漫。
又给了在场的人一点震撼。
忽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盯着自己,霍凌惜回头,看到了一脸苍白坐在那里的霍凌永。
霍凌永捂唇咳嗽两声,冲她一笑:“姐姐,欢迎回家。”
霍凌惜觉得论笑得天真烂漫,她不如这个霍凌永。
没想到啊,霍家还有这么个好玩的人。
她回霍凌永一个腼腆的笑:“谢谢阿永弟弟。”
霍云溪站在原地盯着霍凌惜先离开的背影。
所以,霍凌惜是不打算要霍家公司的意思?
为什么?
如果霍凌惜当真只有小学学历没能力接手公司,她不愿要公司不难理解。可霍凌惜有哪一点像是只有小学学历的样子?
那么,她能想到霍凌惜不接手公司的理由就只有两个了。
一是霍凌惜心中有恨,她觉得沾上霍家的公司让她膈应;二是霍凌惜自身有着很强的底气,她看不上霍家这点东西。
二人下了楼。
没有看到凌若倩,只见霍凯龙和霍凌永两父子隔着老远坐在客厅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这样的情形在霍家很常见,今天给人的感觉却格外不同。
怎么说,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一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沙发上的两人就同时抬头看过去。
盯着走在前面的霍凌惜。
见霍凌惜已经换下那身红色鸢尾花旗袍,霍凯龙目光顿了顿,拿着报纸的手下意识用了点力。
将报纸合上放下。
“惜惜,过来。”
听到他这话,还有三阶楼梯没下完,霍凌惜都没有再走了,她就这么站在楼梯上举目朝霍凯龙看去,“爸爸,招小狗呢?”
霍凯龙像是没想到她会计较这种小事,愣了一下,放软姿态:“抱歉,是爸爸没有注意语气,晚饭还有一会儿才好,惜惜和云溪都过来坐吧,我有些话要说。”
“云溪,去房间把你妈也叫过来。”
霍云溪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应声先下楼去凌若倩的房间叫人。在和霍凌惜错身下楼时,霍云溪近距离和霍凌惜的视线撞了一下,只那么一下的视线相撞就让霍云溪止不住心惊。
霍凌惜好重的戾气!
尽管转瞬就被霍凌惜给压了下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这戾气当然不是对着她,至于是对着谁……
霍云溪往霍凯龙方向看了一眼。
按理说,和霍凌惜真正有仇的人并不是爸爸,爸爸最多是失职、是听信他人一面之词重罚霍凌惜伤害到了她,可怎么感觉霍凌惜对爸爸的恨意反而更浓烈一些?
爱之深恨之切?
凌若倩已经听到了霍凌惜下楼的动静。
她有点坐不住,很想从房间出来,奈何没有台阶给她下。
霍云溪来叫她算是给她递了台阶,她心里分明是高兴的,却还是没给霍云溪好脸色。
纯粹是为了出气,出她刚刚在霍凌永那里受的气。
霍云溪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听她数落。
倒是走下楼梯正要往客厅沙发去的霍凌惜有所觉察,抬眸朝她们那边看了过去,目光先是掠过走在前面低声训斥霍云溪的凌若倩,再看向走在后面仿佛早已习惯的霍云溪。
多盯着看了两眼,霍凌惜才收回目光往客厅去。
“爸爸想说什么?”
霍凌惜坐在霍凯龙对面。
没有刻意,她坐下后身形就是板正的。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笑容恰到好处,一些从小就经过训练的名媛闺秀都未必及得上她。
是霍凯龙心目中完美女儿的样子。
但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一再让其他人吃瘪的霍凌惜身上,霍凯龙并没有欣慰和满意,只有别扭和诡异。
“我让人亲自去老家求证了,这些年确实是你三爷爷三奶奶故意作出假象欺瞒我。我原本想将他们带来京市亲自给交代,派去老家的人说他二人这几天精神都很恍惚,经常一惊一乍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考虑到他们年纪大了怕来京市的途中出意外,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过我找了几个和你二姑父有合作的公司,为他们介绍了更好的合作商。你二姑父一家是靠着我才有今天,你三爷爷三奶奶不仅不知感恩,还如此阳奉阴违作假欺瞒我,让我都过了这么多年还对你失踪的事一无所知!”
霍家三爷爷三奶奶只有一个女儿,二爷爷家有个大姑姑,所以三爷爷家的女儿就得霍凌惜喊一声二姑姑。
“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你早就不在老家,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去找你,绝不会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霍凌惜笑眯眯看着他:“是么,爸爸有心了。”
霍凯龙:“……”
“其实除了我失踪这件事,三爷爷三奶奶在别的地方也没少对爸爸你阳奉阴违呢。比如说,我刚到老家那两年,也就是我八岁到十岁那个阶段,我学会了用农村的老旧柴火锅灶做饭,从一开始做出来的东西难以入口到练出一手好厨艺,我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爸爸,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你……”霍凯龙瞳孔颤抖。
“爸爸先别震惊,这才哪到哪啊。我一开始别说做饭,连柴火都不会烧,经常被烫得双手都是伤,我让三爷爷三奶奶给我买烫伤药,挨了他们好几巴掌加好一通臭骂,我最开始哭过,警告他们说我要找你告状,他们就狠狠打我一顿把我关起来。”
“就关在他们家后院储菜的小地窖里。有时候是半天,有时候是一整天,最长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三天三夜,不给吃不给喝。要不是那小地窖里还有点储存的菜,我生吃了一些,怕是早就饿死了。”
“爸爸你是不知道,那小地窖又阴冷又潮湿又狭窄还黑漆漆的,我身上还有烫伤和被他们打出来的伤,太痛苦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我还能硬气,再多来几次我就熬不住了,于是我学会了听话。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脾气好得不得了。”
“我、惜惜,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凯龙很震惊,脸上只余痛心和懊悔。
“你、你应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的……”
他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他这副样子当然不是装出来的,霍凌惜知道。
如果是装出来的她还懒得去废这个话呢。
她早就过了需要找人倾诉苦楚的时段。
微笑看着他,问:“爸爸,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霍凯龙突然僵住。
“我记得我去了三爷爷家之后,去村长家借过三次电话打给你,可当时爸爸你都是怎么做的?”
“第一次,我刚开口你就打断我,让我好好待在三爷爷家,让我听三爷爷三奶奶的话好好受罚,别再娇气嚷着要回家,然后不顾我的哭泣挂断了电话。”
“第二次,你连接通都没有就直接挂断。”
“第三次,你也是一样直接挂断不接电话。爸爸,你好狠的心啊,你是怎么有脸问我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的?”
“我……”霍凯龙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霍凌惜继续说:“只听我说这些爸爸就受不了了?这点小打小闹较之我后来的遭遇,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她歪头看向脸色泛白的凌若倩,笑容甜美:“小姨,你说是不是?”
“我、我……”
“小姨不会又想说你不知道吧?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种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联系上的,至少像三爷爷三奶奶那样农村土生土长的人就找不到这样的路子。而且小姨,我都从那种地方活着出来了,你猜当初和你联络的人有没有跟我交代什么?”
凌若倩这次是真正的面色大变。
“小姨,之前和你联络的人你是不是早几年就联系不上他们了?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像他们那种在刀口舔血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丢命,觉得他们应该都是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和你断联?”
“那可能要让小姨失望了,他们都还活着呢,活得好好的。”
“小姨,你猜猜他们明明活着为什么你始终联系不上他们?你再猜猜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凌若倩两眼一翻。
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反正对霍凌惜来说很扫兴。
“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真扫兴。”
看向目光复杂望着她的霍凌永,霍凌惜对凌若倩的嫌弃表情已经不见,转为温柔的微笑:“阿永弟弟,让人把你妈妈送到房间再顺便给她叫个家庭医生吧,可不能闹出人命。”
视线又转回对面的霍凯龙身上,“爸爸,我可是你的女儿,即便被你无情丢弃到乡下老家,我也还是你的女儿。你说如果没有人授意,还需仰仗你拉拔他们女儿女婿的三爷爷三奶奶敢那么对我吗?”
“还有,凭三爷爷三奶奶可隐瞒不了我失踪的事整整十年,爸爸你可不要避重就轻只提三爷爷三奶奶不提其他人啊。从犯你都让他们付出了代价,若是放过主谋就成笑话了。”
盯着她的笑颜看了好片刻,霍凯龙突然捂住脸呜咽。
霍凌惜见状,懒懒往沙发上一靠。
不再说话,只面带微笑看着霍凯龙,全然旁观者的姿态。
看得霍云溪和霍凌永齐齐心惊。
霍凌永并没有让人将晕倒的凌若倩送回房间,在霍云溪起身去试了凌若倩的鼻息冲他摇头后,他又坐了回去。
甚至不再多看凌若倩一眼。
“惜惜,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霍凯龙抹了把脸,努力控制住情绪,眼底的愤怒和悔恨却还是没能压下去,他对霍凌惜说:“惜惜,爸爸不敢奢求你的原谅,爸爸只想知道要怎么样你才能出气。只要你说,爸爸就能为你办到!”
“要怎么样我才能出气吗?让我想想啊。”
她思索片刻,冲霍凯龙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想让我出气很简单啊,爸爸你去死就可以了。”
“爸爸,你去死吧!”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除了霍凌惜叫来的方琴,还有个年轻男孩,目测年纪比霍凌惜小个一两岁。
“方经理?惜惜,你又从商场买了东西?”
不怪霍凯龙这么问,上次方琴来霍家就是给霍凌惜送在商场购买的商品来的。因着霍凌惜转瞬就花掉一个亿,她还在京市的世家圈子里被拿来当谈资议论过一阵。
霍凯龙又看向那个年轻男孩:“还有,这位是?”
“我倒是想再从商场买东西,可惜上次我将爸爸给的零花钱花完以后,爸爸就再没有往我卡里打过钱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想买也没钱买。”霍凌惜笑着对霍凯龙说完就吩咐站在那里的张姨,让她上楼去她房间书桌上将那份合同拿下来。
张姨见气氛不对,恐被殃及池鱼,快速将老爷子老太太回老家的事告知霍凯龙就转身上了楼。
“至于这位……同学,我并不认识。”本来想称对方一声先生,但看他年纪实在小,霍凌惜有点称呼不出来。
“同学确定是来找我?”她打量着男生。
男生的个子目测有一米八以上,一身运动服,白色的运动鞋。
阳光男大的模样。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致,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不久前才跟着我爸回国。”
沈致自打进门,目光就一直在霍凌惜身上。
带着好奇和审视。
不过他做得并不明显,想来心里也是清楚那样的眼神如果做得太明显会显得很失礼。
原来是沈毅的儿子。
霍凌惜明了。
沈毅没有结婚,这个儿子据说是沈毅在国外酒吧买醉被人下药意外有的。那个恰好帮了沈毅的女人是个不婚主义,孩子生下来后就把孩子扔给了沈毅,然后继续去过她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按照年纪算,沈致应该是比她小一岁。
“霍叔叔好。”沈致和霍凯龙打招呼。
笑起来更阳光男大了。
“我爸是沈家的沈毅,霍叔叔应该认识他。我本无意这么一大早招呼都不打就冒昧登门,我是因为一直想见惜惜姐姐一面,可昨天有事没有去参加凌家的寿宴,没能见到惜惜姐姐,刚好我就住在这附近,晨起跑步路过霍家门口,看到这位姐姐来找惜惜姐姐就厚着脸皮跟着一起进来了。多有失礼,还望霍叔叔莫怪罪。”
“原来是沈家的孩子,你住附近?”霍凯龙神情不显,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听到沈毅两个字的时候,对沈致的态度就有点变了。
“对,我爸在这里有一处房产,我和我爸回国后都住在这边。”
“你爸也住在这里?”霍凯龙眉头微蹙。
他当然知道沈毅在这里有一处房产。
当年他和沈毅都在追求凌翡,这处别墅区才新建,得知凌翡喜欢这里的房子格局和这里的环境,他们几乎是同时在这里置办了房产。
霍家的这处宅子就是那时候买的。
在这里购置房产后,沈毅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凌翡答应他的追求,沈毅就很少再住这边了。
再后来他和凌翡结婚,沈毅几乎不再住这边。
当然沈毅都出国了,也没什么机会住。
直至凌翡的葬礼,沈毅回国参加葬礼时在这边住过一次,那之后沈毅就一直生活在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转眼多年,霍凯龙都差点忘了沈毅在这里还有一处房产。
沈致老实回:“是啊,我和我爸多年没回来,不好去老宅多打扰就住这边了。”
没人知道霍凯龙此时在想什么,只见他盯着沈致看了看,说:“来者是客,进屋坐下说话吧。”
客厅里。
几人坐下,张姨照霍凌惜说的将合同取来,此时合同已经交到方琴手里。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方琴为什么会一大早来霍家找霍凌惜。
霍凌永从楼上下来。
伸着懒腰。
一下楼就看到客厅这么多人,霍凌永都意外了一下。
没见到凌若倩。
当然不是没起床。
凌若倩早就起了,在后面院子里做着园丁的活。
这当然不是霍凌惜安排的,是张姨见风使舵狐假虎威加暗中报复。天没亮张姨就去凌若倩的房间将她扒拉起来给她安排任务,说做不完不给吃饭,在凌若倩发火之际搬出霍凯龙和霍凌惜,说这都是先生和大小姐的意思,她只是奉命行事,还说凌若倩要是不照做,先生可能会直接离婚。
不得不说张姨不愧是跟在凌若倩身边多年的人,论对凌若倩的了解,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凌若倩继承了她父亲凌老爷子的爱面子。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年轻的时候嫉妒凌翡,见什么都有的凌翡还找到了霍凯龙这个处处优秀长相出众又对她深爱的男朋友,更是嫉妒得发疯,暗暗发誓要将霍凯龙抢过来不让凌翡一直这么事事如意。
她当然斗不过凌翡。
眼睁睁看着凌翡和霍凯龙举办盛大的婚礼幸福美满。
直到凌翡婚后生病去世,她才逮着机会。
许是执念,许是其他,明明有更多选择,凌若倩却执意要嫁给霍凯龙来当霍凌惜的后妈。
从一开始的被人指指点点到好不容易坐稳霍家夫人的位置,在京市的世家夫人中有一席之地,凌若倩当然不想离婚。
以前碍于凌家,霍凯龙想离婚还不太容易。可现在凌家大不如前需要多仰仗霍家,霍凯龙要是提出离婚,凌家那边肯定不会阻拦。
真离婚,她就成笑话了。
所以霍凯龙所谓的禁足家中明明只是口头之言,并没有真的派人来限制凌若倩的人身自由,凌若倩也不敢不照做。
同样的,张姨端出霍凯龙和霍凌惜来给凌若倩安排活,告诉她做不完活没饭吃,凌若倩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照做。
霍凌永走过来安静坐下,观察是怎么个事。
“惜惜,你是打算让这位方经理帮你去接管从你小舅舅那里要来的城郊那处酒庄?”
霍凌惜闻言不赞同道:“什么要来,爸爸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分明是正儿八经花了钱和小舅舅买的。”
买?
明明是空手套白狼!
“爸爸也知道,我离开京市很多年了,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我自己又没有能力接管酒庄,只好找方经理咯。方经理是我来到京市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我见她人不错又有能力就请了她来代管酒庄,我费了不少功夫才说服的方经理,爸爸可别帮我把人给吓跑了。”
方琴:“……”
沉默不说话,好好当个背景板。
尽量无视投到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
“方经理年纪轻轻就坐到紫藤商场经理的位置,算得上年轻有为,只是私人小酒庄无法和紫藤商场相比,方经理留在紫藤商场明明有更好的发展,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程答应小女来帮她管酒庄?”
“这话听着很不对啊。”
霍凌惜左手拿着相册,右手抚在左手腕的佛珠上看着凌建邦,“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动静是我主动闹的吗?”
瞥向坐在轮椅上装孙子的凌宏。
当然,凌宏装孙子也只是在凌建邦和霍凯龙面前,他并不怕霍凌惜。在他看来霍凌惜就是个在乡下老家长大的野丫头,有点野性,却不会有多少头脑更没有什么能供她一直嚣张的资本,不足为虑。
于是在霍凌惜朝他看来时,他瞪了回去。
可惜他还是太不了解霍凌惜了。自从将权柄握在手中,霍凌惜就再没让自己吃过亏,不管大亏还是小亏。
“小舅舅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让霍家的司机把我一个人丢在墓园只是个开始,你往后会做更多针对我的事吗?”
她的直白让凌宏防不胜防,迎着多道朝自己看来的目光,凌宏僵着脸:“我做什么了?我不就是看了你一眼?霍凌惜,你少在那里曲解污蔑我!”
“曲解污蔑?”霍凌惜笑,“以利诱霍家的司机,让其将对京市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丢在墓园,这事不是小舅舅做的?”
凌宏无从反驳。
这件事如果霍凯龙没有闹到凌老爷子面前让凌家给说法,凌老爷子没有为安抚霍凯龙不仅对凌宏动了家法,还在公司项目利益上对霍凯龙做出了让步,凌宏还能死不承认是他做的。
现在显然不行了。
凌宏一个小人物,霍凌惜不欲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对凌建邦道:“外祖父,如果不是小舅舅先针对我,后来的事可都不会发生。毕竟我刚回家,与久别重逢的家人叙旧都还来不及,可没闲心去做其他。”
那只会是在凌家的寿宴之前。
她今天这一套衣服首饰可是早就准备好的,原定就是要在凌家的寿宴上穿着露面。
不过凌宏突然来这么一出也好,虽是打乱了她的计划,却也让她得了一些别的收获。
“说起来,小舅舅是不是还欠我一个道歉?要不是我运气好得了人收留,我现在是不是还能好好站在这里都不一定。我从老家回来后爸爸给我的零花钱都被我花光了,被司机丢在墓园的时候,我可是身无分文的。”
“……”
信她才有鬼。
身上只有回霍家之后拿到的零花钱,那她以前都是靠什么生活的?就连以为她这些年都是生活在乡下老家的宋夫人都不信她真身无分文。
勉强知道她这几天去处的江呈更是无言。
当然不是褚缚时告诉江呈的。
褚缚时半个字都没有和别人提过霍凌惜这几天的事。
江呈能知道是有他自己的路子可以查到一些消息,不过在猜到霍凌惜很可能就是藏身在那个褚缚时暂时搬去住几天的小区后,江呈就没有再往下打探了。
“外祖父,在继续接下来的谈话之前,我希望先听到小舅舅的道歉,否则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霍凌惜笑说:“外祖父,你以凌家不认我这个外孙女威胁我,你以为我真会在意吗?反倒是凌家,我刚回京市就被身为凌家二爷的小舅舅算计针对,凌家不仅不为此对我感到歉疚,还在我失踪几天安然出现在外祖父你的寿宴上为你贺寿后与我断绝关系不承认我这个外孙女,传出去要遭人议论的可就不是我而是凌家了。”
“威胁我不允我再踏进凌家大门?外祖父不会以为我很稀罕来你这凌家大宅吧。说句实话,要不是这里有不少我和妈妈的回忆,凌家就是请我,我都未必愿意来。”
“至于威胁我不能从凌家带走我妈妈的相册……”
霍凌惜低头看一眼拿在手里的相册,抬起眼眸直视凌建邦:“我今天就是要将这本相册带走,我倒要看看谁能拦我。”
她看着不像在说假话。
这么说,她是真不在意凌家会不会和她断绝关系,她说的要将相册带走无人能拦她也不是在说大话?
她哪里来的底气?
审视地盯着她看了看,凌建邦才冷着脸说:“凌宏,给她道歉!”
“爸,我……”
“道歉!”
凌宏咬牙,不甘不愿含糊道:“对不起。”
“小舅舅说什么?大声一点,我没有听清。”
凌宏恶狠狠瞪霍凌惜:“对不起!行了吧!”
“做错了事一句对不起就能揭过的话,这犯错成本是不是太低了点。”霍凌惜笑容轻敛。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张媛姗暗骂凌宏没用,居然让道歉就道歉,但凌宏都不敢忤逆老爷子,她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全靠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才得以嫁进凌家的三流女明星,更是不敢忤逆老爷子。
她心里很清楚,要不是凌宏早年将身子掏空了很难再有孩子,老爷子当年都不会同意她进门。她能坐稳凌家二夫人的位置,全是因她给凌家生了个可得老爷子当继承人培养的儿子。
霍凌惜瞥张媛姗一眼:“小舅妈像是很不耐烦?”
“我其实也很不耐烦,不然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说什么断绝关系不认她这个外孙女,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呢。今天她要走凌建邦就放她走,她都要夸凌建邦一句沉得住气。
果然一听她这么说,凌建邦就冲张媛姗斥责道:“多什么话,这里有你什么事!”
转而问霍凌惜:“直说吧,你还想要怎么样?”
“还是外祖父爽快。”
凌建邦深吸口气,逼自己控制住脾气。
“我听说外祖父为帮小舅舅赔罪,亲自去了霍家,为此给霍家让了两个大项目的利,还给我一套别墅和一辆车做赔偿。”
此话一出,霍凯龙和凌建邦脸色都是一变。
凌建邦亲自去霍家赔罪不是什么秘密,有点门路的人都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可赔偿的细则凌建邦是在霍凯龙的书房里和他谈的,连凌若倩都不知道细节,霍凌惜人在外面是怎么知道的?
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别墅和车可以通过过户得知,项目上的让利呢?
他们签的合同现在都还放在霍凯龙的保险柜里,霍凯龙尚未拿出来给别人看过!
霍凌惜知道得这么清楚,要么是她在霍凯龙的书房安了监控;要么是霍凯龙或凌建邦身边有她安插的人!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想通这一点,霍凯龙和凌建邦都有些不淡定。
两人直直凝视着霍凌惜,似要将她看穿。
静——
几人齐刷刷看向霍凌惜,就连已经晕过去的凌若倩眼皮都动了动,诠释着他们此时的不可置信。
他们几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说笑的,瞧把你们给吓得。”
几人:“……”
先不说她刚刚那样子根本不像说笑,就算是说笑,也没人会拿这种话来说笑吧。
盯着她看了良久,霍凯龙才说:“惜惜,这并不好笑。”
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一时判断不出他此时是怎样的心情。
霍凌惜不置可否:“是吗?”
“惜惜,你恨我。”
肯定的语气。
霍凌惜没有说话,只是笑容淡了点。
“我承认,是因为我的失职才让你遭受这些。让你被人欺负让你流落在外多年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有着莫大的责任,你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可是惜惜,我从没想过你会恨我。”
他声音哽了哽:“惜惜,你居然恨我,你居然……恨我。”
他像是极其痛心。
霍凌惜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许是看出了她的冷漠和她眼底的嘲讽,霍凯龙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再说下去。抬手捂了捂脸,再松开手已经调整好情绪。
“惜惜,爸爸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些委屈!你小姨……凌若倩,我会让她回……”突然想起霍凌惜说过他别想用离婚的方式将凌若倩赶出霍家来让他清净,那么她应该也不愿看到他将凌若倩送回凌家。
于是霍凯龙换了个处理方式:“我会让凌若倩从今天开始禁足不准外出,会吩咐霍家所有雇佣人员都听你的,在这个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相当于古时候的人家把当家主母的掌家权给了嫡长女。这样一来,得了掌家权的嫡长女想怎么针对当家主母都随她高兴。
霍凌惜听懂了霍凯龙的意思,其他人也听懂了。
包括“晕倒”的凌若倩。
凌若倩“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接醒了过来:“老公,只凭那两个老……只凭三叔三婶几句话,又没有实证,你就断定事情是我做的要禁我的足,也未免太过武断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小姨醒得可真快。”
凌若倩想瞪霍凌惜,但不敢。
她刚刚确实是被霍凌惜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只是醒得比较快。别说瞪霍凌惜,她现在就连对上霍凌惜的视线都不太敢。
余悸犹存。
“没有实证?小姨是忘了我刚才说的你从前联络将我带走的那几人还活着吗?”
凌若倩狠狠一僵。
“只是禁足而已,又不算什么重罚,小姨都不愿吗?那我将证据一并拿出,小姨进去吃几年免费的饭?或者,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当年小姨施加在我身上的原样奉还?”
听到她后面的话,凌若倩当即面如白纸。
还控制不住抖了抖。
可见她心里也清楚那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地方。
凌若倩哪里还敢再说话,再不甘心也不敢开口了。
耳边传来霍凌永一声冷笑。像是对凌若倩自食恶果的嘲讽,又像是对他居然有这种母亲的自嘲。
这让凌若倩羞愤非常。
霍凌惜瞥向霍凯龙,示意他继续。
没有言语,只一个淡淡的眼神,端的是上位者的姿态,仿佛霍凯龙在她眼里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连她眼都入不得的小人物。
这个认知让霍凯龙心理很不适。
“……我会让人将霍大山和李芬芳带来京市,将他们交给你处理。只要不出人命,你想怎么从他们身上讨回当年的债都随便你。”
“让人将他们带来京市交给我处理,这么有诚意的吗?”
霍凌惜笑:“可惜,爸爸怕是没有这个展示诚意的机会了。”
正不解她此话何意,霍凯龙的电话就响了。
“爸爸,别看我了,接电话吧。”
眸光微深地凝视她片刻,霍凯龙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霍凯龙猛地抬头朝霍凌惜看过来,神色间尽是震惊。
挂断电话,看着霍凌惜,良久不说话。
“爸爸,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霍云溪问。
其实结合霍凌惜刚刚说的话,即使不问,霍云溪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但到底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她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不知不觉间,她对霍凌惜的事好像总忍不住想要多去探究一些。是为知己知彼还是单纯想多了解霍凌惜,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霍凯龙没有理会霍云溪,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霍凌惜,许久的静默后,他听不出情绪地开口:“我派去老家盯着你三爷爷三奶奶的人来电话,说你三爷爷和三奶奶不见了。去和村里的人打听,村里的人都说不知二人去向,只以为是我将他们接来了京市。事实却是,我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惜惜,你三爷爷三奶奶是你让人带走的?”
霍凌惜:“诶诶诶,这话可不兴说,没凭没据的事别想赖到我头上,我可不背这种锅。”
人就算不是她带走的,肯定也和她脱不开关系,不然刚刚她不会说那样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可惜谁都没有证据。
“好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晚餐时间到了。”
丢下一记惊雷,霍凌惜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死活,拍拍衣角潇洒地站起身往餐厅去。
这顿晚餐只有霍凌惜吃得最愉快,其他人都食不下咽。
霍凌惜可不管他们,对于他们时不时朝自己投来的探究目光,她都通通选择无视。
吃完晚餐,她去院子里散步。
霍云溪和霍凌永见状,犹豫一下也跟了去。
两人不远不近跟着霍凌惜,霍凌惜只最初愁他们一眼,此后都没有再管。拿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是发给她的四助赵玉清。
让赵玉清多派几个人手盯着霍凯龙,最好是霍凯龙一出门就盯好他所有动向。
又给三助方琴发了条信息,让方琴明天来霍家拿酒庄合同去将酒庄全权接手过来。
至于霍凌惜自己,没有要紧事,她最近打算都待在霍家不出门。
她的身份不宜暴露,是怕给人的冲击太大让他们狗急跳墙。但如果一点压力都不给,她要做的事怕是也暂时难有进展。
她不想一直将时间耗在这上面。
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霍家大宅比凌家小了差不多一半,半个多小时的散步时间,霍凌惜就将霍家的宅子大致摸清了。
看向不远处紧闭的院门,对身后跟着散步的两人说:“我记得那个小院好像是爷爷奶奶在住?”
霍凌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的。”
“祖父祖母喜静,不喜欢和我们住一起,从老家来京市定居之后就选了这处比较安静的院子住,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霍凌永和霍云溪都喊祖父祖母,只有霍凌惜喊爷爷奶奶,可见霍凌惜当年在这个家是极受重视极得宠的。
世事无常。
人心难测。
“我回来就听说爷爷奶奶外出了,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今天下午回的,说是要赶外祖父的寿宴,不料飞机延误最终还是没能赶上。”霍凌永略带冷笑地说。
引去霍凌惜和霍云溪两人的目光。
不过两人都没说什么。
霍云溪问霍凌惜:“姐姐现在要去见见祖父祖母吗?”
“不了,今天很晚了,改天吧。”
“改天姐姐去见祖父祖母,能不能叫上我一起?”
霍凌惜朝霍云溪看过去。
“是这样的,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祖父祖母了,有点想他们。”霍云溪一板一眼地说,连装都不装。
“好啊,到时候我叫你一起。”
三人又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霍凌永突然停下来盯着霍云溪看。
“有事?”霍云溪问他。
“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姐姐说,云溪姐可以先回去吗?”
霍云溪看了看他们,直接转身离开。
“你要和我说什么?”
霍凌惜寻了张长椅坐下,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霍凌永。
天已经全黑,院子里的路灯有点昏暗,离得远了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表情。霍凌永上前几步,等能将霍凌惜的表情看清,他才停下:“姐姐当年失踪,当真是我妈做的?”
“这个你不该来问我,该去问你妈。”
霍凌永却直接说:“我知道是我妈做的。”
霍凌惜轻挑眉梢,没接话,等他说下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姐姐你不见了。”
“哦?”
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霍凌永道:“姐姐似乎并不意外。”
霍凌惜一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一手拿着手机翻转把玩,姿态漫不经心:“不是不意外,是觉得不重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失踪,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突然,霍凌惜把玩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
很细微的动作,心思在别处的霍凌永没有发现。
“是么。”霍凌永表情略复杂,“我还以为姐姐会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知你失踪的呢,倒是我想当然了。”
“不过就算姐姐不想知道,我也是要告诉姐姐的。”
这么实诚?
“理由呢?”霍凌惜问。
“没有理由,想说就说了。”他说:“我是偷听到的,无意间偷听到我妈和别人谈话,就知道的这件事。”
“这个别人是……?”
“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人。”
假话。
霍凌惜一眼就看出他没有说实话。
无所谓,反正也不重要。
青山村是个很偏远的山村,以前都是泥泞路,去镇上赶集都要步行走上一个小时,近几年国家有政策修了路日子才好过些。
海拔较高,九月份的天,夜间都是凉的。阴雨绵绵,有不知名的鸟叫声从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一声,格外骇人。
“今天凯龙家那个小老婆又打电话过来了,让我们继续瞒着,千万不能把那丫头失踪的事暴露出去,可一直这么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都十年了,再瞒真得露馅了。”
村里一栋两层的平房。
一楼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正在吃晚饭。
标准的农村老人。
刚刚的话是老太太说的。
“脑子再笨的人培训班不停地上三年,高考也该看到点成绩了,更别说那丫头还有那么一对头脑聪明的爹妈,现在是九月,新学期都开始了,我们总不能拿她又要复读一年来搪塞吧。再复读一年就是第四次读高三了,她爹那边指定得来人。”
“那你说咋办?”老头卷烟抽个不停,看得出也很愁。
“我怎么知道,我这不是让你一起想办法吗!你那个烟能别一直抽吗,烦都烦死了!”
早些年老太太说话还没这么洋气,是家里出了个有钱人,这些年联系得多了才跟着有样学样。
“我哪晓得,让凯龙那个小老婆自家想法子……”
叩叩叩——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同时抬头朝紧闭的双开木质大门看去。
“这个时间谁会来咱家?”
他们家在村头,离村里其他人家都比较远,平常很少会有人晚上来串门,更别说今晚外面还下着雨。
“我哪晓得。”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一声一声很有节奏,伴着一道惊雷,莫名恐怖。
“老头子,你去开门看看是谁。”
“……你去!”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两人都做过亏心事,还是大亏心,此时心里都泛着虚。
门却不用他们起身去开,分明门闩从里面扣上的,紧扣着的门闩却突然动了动,几下就“咔”地一声直接松开了!
门从外面被推开。
屋外下着雨,电闪雷鸣,借着闪电的光亮能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一身红色长裙,长发飘飘,打着一把红色油纸伞。
又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看清了红伞下人的脸。
屋中的两人瞳孔放大,惊掉了手中筷子,尖叫:“鬼,鬼啊!”
尖叫声,撞到桌椅板凳发出的声音,乱成一团,两人惊恐地缩到桌角瑟瑟发抖。
屋外的红衣人不仅没有离开,还收了伞走进来。
步入灯光下,她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了。
老太太差点吓得晕死过去,又怕晕过去就真死了,强撑着一边发抖一边开口:“凌惜,不是我们害的你,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你找别人别来找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和我们无关啊!”
喊完又在那里细碎念叨什么天灵灵地灵灵鬼怪退散,神经兮兮的。
老头也吓得不轻:“你、你是人是鬼?!”
红衣人没有应他们,拿着收好的红伞一步步朝二人走来。
高跟鞋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听来氛围感很强。
走近了才发现红衣人一头长发不是披散的,是用一支黑色的素簪挽起少许,身上的红裙也是带了点设计的,红裙与她头上的簪子以及撑起的红色油纸伞很搭。
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夜里,美人执伞而来绝对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我当然是人啊。”
她声音也很好听。
可惜在这样电闪雷鸣的恐怖氛围映衬下,缩在桌角发抖的两人听来只觉得吓人。
年轻的红衣美人冲他们笑:“十年不见,三爷爷三奶奶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我印象里你们明明是很凶悍的。”
她又走近几步,将她的脸看得更清楚,又见地上有她的影子,老头才试探着开口:“你、你真是人?真是凌惜?”
红衣美人眨眨眼:“当然啦,我当然是人,你们怎么会觉得我是鬼呢,是以为我早就被人害死了吗?”
“你、你都失踪十年了,我们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当然会以为你是被人害了啊。”老太太李芬芳哭了出来。
也不知是得知对方不是鬼喜极而泣还是被吓的。
她哆哆嗦嗦试探着上前想去碰霍凌惜的手看看她有没有体温,手伸了几次都没敢碰上去,还是霍凌惜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她才确定霍凌惜是有体温的,真是人。
“啪”地一声,这一巴掌非常响亮。
老太太的脸被扇得偏向一边,当即红肿起来。
“三奶奶感受到我的体温了吗,就说我是人吧。”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好似刚刚那一巴掌不是她挥出来的一样,瞧着美丽又无害。
李芬芳和霍大山却都被惊得不轻。
不亚于刚刚以为是看到鬼的时候。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乖巧有教养,不管他们怎么打骂都不反抗一下只会躲起来偷偷掉眼泪的小丫头吗?
但刚经历那样惊心动魄的场景,又做了亏心事心里正发虚,两人谁都没敢开口问霍凌惜要这巴掌的说法。
“是人,是人,你、你确实是人!”
李芬芳捂着被打疼的脸下意识后退远离她。
“可是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连的冲击,事情又发生得太过突然,李芬芳脑子都是混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中只回响着:
是人就好,只要是人不是鬼就好!
霍凌惜将红伞拿在手里,伞柄勾挂在食指上转圈,侧眸笑着看向李芬芳:“我不能回来吗?”
这一下差点将李芬芳的魂吓飞。
是人也不见得比鬼好多少。
一样吓死个人!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你想回来就回来想回来就回来,我、我就是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突然看到你回来很激动。凌惜,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又是怎么突然想着回来的?”
手一转,伞柄握在手里,伞尖直指李芬芳眼睛,速度之快让李芬芳以为眼睛下一秒就要被戳到,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伞却没有收回,而是顺着下移落在李芬芳喉咙处。
居高临下,仿佛下一瞬就要刺入她喉咙!
李芬芳吓得失了声,叫都叫不出来。
“三奶奶真要听我细说我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又是怎么突然想着回来的吗?”霍凌惜微微低头,微笑着看她,“不如我们先来说说当年三奶奶和三爷爷带我去隔壁县城赶集,是怎么将我弄丢的?”
又抬眸朝霍大山看去,霍大山吓得刚拿出的卷烟都拿不稳。
“……不是我们!”霍大山声音有点哑也有点抖,“不是我们害你,你、你那时年纪小又不识路,县城赶集人多,你、你就走丢了,我们找你了,真的找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找到人。”
“找不到人为什么不报警?又为什么不把我走丢的事告诉我爸而是选择隐瞒?还一瞒就是十年,挺能瞒啊你们。”
“我、我们……”
“好了别紧张,我没打算现在就找你们算账。”霍凌惜收了伞。
她的话却犹如一道惊雷砸入两人耳中。
是没打算现在就找他们算账,并不是不打算找他们算账!
“赶了一天路有点累,我的房间应该还留着吧?”
“留着,留着的!我每隔几天就会去打扫,很干净,可以直接住!”不再被伞尖指着的李芬芳总算找回自己的呼吸,赶忙回答她。
霍凌惜将伞拿在手里,冲她微微一笑:“谢谢三奶奶,三奶奶有心了。”视线转向霍大山,也是面带微笑,“我的行李箱在门外,辛苦三爷爷帮我搬上楼,谢谢。”
非常礼貌。
礼貌得让人害怕。
霍凌惜却不管自己给两人带来怎样的冲击,高跟鞋的声音渐渐响起,缓步上了楼去。
等听不到脚步声,霍大山和李芬芳才瘫软在地。
李芬芳“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老头子,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她不是鬼,可她比鬼还要可怕,刚刚她那伞尖差点就戳进我眼睛里了,她居然还笑眯眯的像是没那回事一样。太吓人了,她就算不是鬼也是个疯子!”
霍大山吞了吞口水:“她那么小就……走丢,能活着回来又咋可能是个好人,疯了才正常。给凯龙的媳妇打电话,马上!”
“对对对,打电话!”
一通电话打得兵荒马乱。
霍凌惜对此并不关心,她推开曾在这里住过两年房间的门。
八岁那年被父亲流放到这乡下老家来思过,住到十岁走丢,而今十年过去,她都二十岁了。
房间与她记忆中相差不大,还是那套床单被套,只是书桌上和地上都堆了不少书和学习资料,书和学习资料都被翻旧了,老旧的木衣柜里挂着不少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从八岁到二十岁这个年龄段穿的衣服都有,不是新衣服,都是穿旧了的。
瞧着像真有一个女孩在这里长大一样。
这些个人,作假确实有一套。
有人敲门:“凌惜,你的行李拿上来了,早点休息!”
霍凌惜打开门,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行李箱,没见半个人影。
估计又被她这红色的行李箱吓着了。
轻嗤一声,这才哪到哪啊,胆子真小。
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换上,又拿了套睡衣去洗了个澡,这一夜霍凌惜美美地睡了一觉。
她是睡得好了,其他人却是被吓得一晚上不敢睡。
第二天霍凌惜照旧六点起床。
等她洗漱换好衣服下楼,楼下已经有人在等着。
她从楼梯走下来,一身白色碎花长裙,梳着个公主头。
很漂亮,也显得格外纯良无害。
她冲屋里多出来的人微笑打招呼:“好久不见呀,小姨。”
被她唤作小姨的人表情非常精彩,似乎是想挤出笑回她,却半天都挤不出来,僵着脸:“好、好久不见,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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